后现代主义(postmodernism)并不是一个很明确的运动,乃是多种思想体系的混合物。熊璩说,2003年秋天,他在美国斯坦福大学的校园里撞见后现代主义大师若提(Richard Rorty)。这位大师说,“人家总是告诉我,我写的东西是后现代主义,但我不知道什么是后现代主义。”[1] 其实,若要把后现代主义作一个清楚的定界,这种做法本身就违反了后现代主义的精神。[2] 后现代主义是对现代主义(modernism)的逆动。麦卡伦(Dennis McCallum)指出,“后现代主义就是现代主义之后,意思是超越现代主义。后现代主义者相信自己已经看穿了现代主义。”[3] 尽管后现代主义的定义和起源年代都难于确定,但它的雏形可以追溯到尼采的虚无主义。学者一般认为,后现代主义形成於二十世纪下半叶,并於二十世纪末期开始主导西方世界。唯一连接后现代主义这个混合体的,是共同对现代主义的反思与批判。[4] 要洞察后现代主义,必须首先把握现代主义。
本书第四章已经谈到,现代主义的基本特征是理性至上、科学至上。现代主义者认为宇宙是一架物质的、复杂的、精确运转的大机器;人们可以运用理性思辨和科学实验,不断地掌握宇宙的规律,不断地认识客观的真理。因此,现代主义者排斥一切有关神的概念和超然事件,对人类和世界的前景充满自信和乐观。但是,随着科学的发展,理性至上和科学至上受到越来越大的挑战。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和海森堡的测不准原理,暴露了人的认知的有限性和科学真理的相对性。现广为科学家所接受的宇宙大爆炸理论表明宇宙不是永恒的,是有开始有终结的,从而动摇了唯物主义的根基。越来越多的证据也从根本上质疑进化论的真确性。二十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和日益沉沦的人类道德,猛烈地荡涤着现代主义者的乐观情绪。陈爱光写道:
由笛卡尔开始、抱着乐观精神而展开的这个运动,便被称为启蒙运动。当时的思想家真正认为,他们得到了光照(enlightened),脱离了捆索知识的黑牢。现代人因着发现了理性的能力,就不再受到捆绑。启蒙的火炬传了三个世纪,而到了我们这一代,终于有人说:“启蒙运动的光丝毫没有照亮人类的黑暗。”[5]
在对现代主义的反思和批判中,后现代主义开始崛起。后现代主义否定人类认识客观真理的能力,提倡相对主义(relativism):认为真理是捉摸不透的东西;真理不是外在、客观、一成不变的,而是主观、相对、不断变化的;真理不是被发现的,而是由群体或个人发明的。它主张用文化相对主义(cultural relativism)、“地域性知识”(local knowledges)或“典范”(paradigms)取代客观真理。[6] 后现代主义有很大的包容性,对个人主观的属灵经验也很有兴趣。神秘宗教和新纪元运动(New Age Movement)不是直接从后现代主义衍生出来的,但它们与后现代主义互相影响,很快合流。[7] 后现代主义的主要特征是相对性、多元性和包容性。
现代主义的认识论(epistomology)被称为“天真唯实论”(naïve realism),相信外在的实体是客观存在的,并相信客观实体是以可以透过人的感官和理性思考来认识的,不需要借助任何权威或超然的启示;虽然人对外在客体的认识可能出现偏差,但人有能力不断修正自己的观点,使之逐渐与客观实体的相符;而且,人的认知是否与客体相符,是可以通过许多方法加以验证的;与客观实体相符的描述或命题,就是真理。这就是所谓的真理的“符合论”。现代主义者还认为,客观真理具有普世性。陈爱光指出,直到1960年代,对“知识是经证实的真确信念”(justified true belief,简称JTB)的定义,尚无人提出异议。[8]
相反,后现代主义的哲学基础是怀疑论或不可知论的认识论。它从认识论和语文学两个方面批判和否定现代主义关于真理的“符合论”。
现代主义者认为,人是物质大机器的齿轮;而后现代主义者则认为,人是社会大机器的齿轮,是文化的产物。因此,在后现代主义者看来,人的思想都受制于社会环境,人不可能独立、自由地思考和选择。人的思想都是“社会构念”(social constructs)。人对外界的描述只是自己主观的感受,而非客体的真实状况。比如,当一个人说:“这屋子很热。”这只是他个人的感受,其他人不一定觉得这屋子热。所以,他应该说:“我觉得这屋子很热。”人怎么知道自己的认知是符合客观实际的呢?除非他能从自己的主体里走出来,站在第三者的立场,将自己的认知与客体的实际作一番比较,否则他无法知道主、客观是否相符。但是,人不可能从自己的主体走出来。所以,人对客体的的认知只能是个人的主观感受,而不可能是经证实的、与客体相符的“知识”或“真理”。[9] 既然人们无法真正认识客观实体,那么,客观实体、客观真理是否存在就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人们对客观实体的看法。对后现代主义者来说,客观真理也许是存在的,但后现代主义的观点却否定了现代主义的关于真理的“符合论”,直接而彻底地地摧毁了认识客观真理的可能性。[10]
其次,后现代的语文学认为,个人与外界实体是互动的,而这种互动的媒介是语言。[11] 他们认为,语言也是社会、文化的产物。因此,语言只有在特定的生活情境中才有价值,语言所设定的“命题”只有在相同的生活情境中才具有真理价值。从这个角度延伸出去,他们否定不同生活情境之间语言的互通,否定跨文化沟通的可能性。[12]
庄祖鲲指出,现代主义者认为,每个文本的作者,都知道自己写作的目的,这个目的可经文本传达给读者。因此,文本具有意义;文本的意义是先存於和独立於读者的诠释的。诠释乃是读者发掘文本所蕴藏的意义或理解作者的原意的活动。但是,后现代主义者将文本和读者的关系看作是客体和主体的关系:既然语言也是文化的产物,读者的语言视野一定带着特有的社会偏见和先入为主的立场,读者要了解文本的原意是不可能的。这样,文本的意义不在于理想地寻求作者的原意,而在于读者的语言世界与作者的语言世界的交汇,是“两个视野的融合”;诠释的重心就由寻求“作者原意”转变为“读者会意”(reader’s response)了。[13] 庄祖鲲还写道:
所以,后现代主义诠释学认为,诠释不应该只是被动地“信息接收”,而是读者主动的“意义创作”。换句话说,读者才是文本意义的创造者。文本既然不是承载着原作者的经验与意念、而是期待读者的参与和塑造,文本意义就不是原作者藉着文本想表达的意思,而是诠释者借助文本所要表达的意思。至此,主体意识取代客观的文本;文本诠释成了“文本全蚀”;文本意义也化约为“望文生义”了。……曾庆豹强调后现代释经学根本就怀疑有所谓的“稳定的原文”、“固定的意义”,也否定“由原文到原意”的探索。他认为“我们根本无法重构一个原意,根本没有一个稳定和固定的意义。”也就是说,后现代主义诠释学的真理观全然否定绝对真理的存在。[14]
既然后现代主义批判了现代主义的“符合论”,否定人能够认识客观真理,那么,如何确定一个认识体系的合理性呢?他们用“一致论”(coherentism)取代“符合论”。“一致论”的基本含义是:一个体系中,只要其中各个信念能取得一致,即,不相互矛盾,此体系就算为合理。“一致论”可以形象地比喻为一张网。网的结点代表信念;结点彼此以绳子相连。外力移动任何一个结点,所有的结点都会被移动。但只有外缘的结点才会接触到外力。每一个人或一套信息系统,都有核心信念(有人称之为“确信”),受到外缘信息的保护,是外力不能触及的。当外缘信息受到挑战时,整个系统都需要调整,但核心信息几乎不会被移动;只有外缘受到猛烈震动,核心才会受到挑战,甚至被彻底检验。如果整个体系的各部分是一致的,此体系就是合理的,就应当被视为“知识”。也许有人会质疑,一个体系的所有信念都是一致的,但它可能都是错的。比如,一部纯属虚构的小说。后现代主义者的回答是,既然人们无法认识客体的“真相”,又怎么能分辨真、假和对、错呢?分辨真假、对错还有什么意义呢?[15]
按照“一致论”,真理和知识只能从一个系统的内部来检视,不再有外在的标准。系统之间也再无法比较、判断。没有人可以说:“我的系统比你的好”,或“我的系统是对的,你的是错的。”所以,相对主义、多元主义必然成为后现代主义的标记。[16]
后现代主义对《圣经》的权威性的挑战主要来自两个方面。
首先,后现代主义否定人们认识客观真理的可能性、甚至否认客观真理的存在,从而把人类的一切认知相对化。这样,他们反对任何形式的权威,所以很难接受《圣经》是神启示的绝对真理,很难接受《圣经》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。
其次,他们反对基督教传统的释经学,即反对历史 -- 文法式(grammatico -- historical)的释经方法:按照经文的文法所表达的意思,结合作者写作时的历史、文化背景,读出《圣经》的作者所传达的真理,并将这些真理应用到现实生活中。如前所述,后现代主义者认为,语言是文化的产物,不可能表达普世的和绝对的真理;由于读者的语言情景与作者的语言情景的差异,读者不可能真正理解作者要表达的意思。鉴此,他们提倡文化 -- 语言式(culture -- linquistic)的释经法,主张经文与读者对话、互动、交汇。实际就是按个人的私意解读《圣经》,不是把《圣经》的意思读出来,而是把自己的意思加到《圣经》里去。这必然会曲解《圣经》,极大地削弱《圣经》的权威。[17]
作为对现代主义的反思和批判,后现代主义的一些观点是可取的。但是,后现代主义往往不恰当地夸大现代主义的错误,走向另一个极端,使自己陷入自相矛盾的境地。
启蒙运动和现代主义的错误不是运用理性,而是滥用理性,把人的理性高抬到神圣的地位,宣称单凭人的理性,就能认识、解决一切问题。后现代主义抨击理性至上是对的,但却走向全盘否定理性的另一端。而且,后现代主义否定理性所使用的逻辑推理的方法,却正是在依仗人的理性。
现代主义提倡科学至上,认为科学的认知是最客观、最正确的真理,唯有科学能够认识客观真理。后现代主义正确地指出,由于人的有限和社会、文化、信仰等烙印,科学的认知是会产生偏差的,并非是绝对真理。可惜,后现代主义对科学可以获得相对真理、能够不断地逼近客观真理这个事实也一笔抹杀,全然否定科学。这显然违背基本常识。虽然科学不能掌握绝对的真理,但可以在不同程度上认识客观真理。现代科学崛起这几百年来,科学对人类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所作的巨大贡献,是有目共睹的。美国阿波罗号的太空人登上月球,太空空间站成功对接,等等,无不是人的认识与客观实际相符的例证。在日常生活中,“符合论”的例子更比比皆是。比如,当你横穿马路时,有人告诉你:有一辆大卡车正向你冲来!对此,你不需要冥思苦想,以判断该人说的话是否真确;你唯一需要作的,是立即扭头,看是否真有一辆大卡车正冲你而来![18] 每当后现代主义者开汽车、坐飞机、打电话、用电脑时,都在违背他们自己的论点。因为,他们所依赖的,正是他们声称的不能认识真理的科学。“我们对世界的认识有限,运用科技也一直过当。但是,我们仍然客观地掌握着大量的世界的知识。”[19]
后现代主义指出文化对人的认知、信念、价值观等的深刻影响,是正确的。但是,他们走过了头,宣称所有的信仰和知识都是“任意的社会构念”和文化的产物,都是相对的和区域性的。这是自相矛盾的。如果他们的观点是正确的,那么,后现代主义充其量不过是另一个“任意的社会构念”而已,仍是相对的和区域性的,后现代主义者就没有理由试图说服别人接受他们这一套理论。如果后现代主义的思想体系是需要人们都接受的真理,那么,就说明有超越文化的、普世的客观真理的存在。这又否定了后现代主义自身的立论。
后现代主义指出语文受到文化的影响,是有一定道理的。但是,把语言完全定规为文化的产物,是很偏颇的。正如前面的章节所论述的,人的语言含有先念的范畴和共性,是可以作跨文化的沟通的,真理是超越文化的。后现代主义提醒人们注意文本和读者之间的张力,也是好的。但是,全然否定读者可以寻求文本的原意、甚至断然否定文本有自己的原意,似乎太离谱了。
笔者曾听到有人说:“传道人不要说,他在宣讲神的话;传道人只能说,他在宣讲他所理解的神的话。”一开始,笔者认为这是对传道人的提醒,要时时注意准确地传讲神的话。后来一再听到有人对传道人说类似的话,才引起笔者的警惕。讲这些话的目的,不外乎是告诉大家,传道人所宣讲的,只是他自己的话,并非是神的话。那么,传道人还需要讲道吗?基督徒还需要传福音吗?如果不需要,这岂不是与主耶稣颁布的大使命背道而驰了吗?传道人或基督徒在讲道或传福音时,对神的话当然不可能把握得百分之百地准确。但是,《圣经》的基本真理,如,耶和华是独一的真神;耶稣基督是神的儿子;世人都犯了罪;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成就了对人类的救赎计划;一切相信耶稣基督的人,不至灭亡,反得永生;基督徒要彼此相爱;主耶稣将再来审判世界;等等,只要认真读《圣经》,传道人和基督徒是完全能够准确把握和可以大胆传讲的。
后现代主义者纷纷著书立著,不外乎是想借着文字宣扬自己的后现代主义的理念。如果文本根本没有“作者原意”,那么,他们写作的动机何在呢?他们写的是什么呢?难道是毫无意义的字母的堆砌吗?如果没有任何读者能透过他们的著作,了解他们所想表达的“作者原意”,他们岂不是徒劳么?
作为后现代主义哲学基础的怀疑论和不可知论,是很难站稳脚跟的。他们说,现代主义的关于认识真理的“符合论”是不对的,因为人不能从自身走出来,将自己对客体的认知与客体作比较,所以无法确认人的主观认知是否与客体的实际相符。但是,既然人无法从自身中走出来,人又怎么知道自己的认知一定与客体的实际不相符呢?
贾斯勒和布鲁克(Norman L. Geisler & Ronald M. Brooks)写道:
一位哲学大师发明了一个对付怀疑论者的妙方。当碰到有人对每一件事情都抱怀疑态度时,他会问:“你是否怀疑你自己的存在?”如果他们的回答“是”,则他会指出:他们必须存在,才能够怀疑,这应当可以消除他们的怀疑。如果他们回答“否”,则他会指出:最少有一件事是他们不怀疑的。有些怀疑论者为要避免堕入这个陷阱,便决定保持沉默以对抗这种对他们学说的挑战。那时他便会说:“我想这里实在没有人存在。我应该去找一个存在的人谈天。”接着,他便会走开。[20]
所以,如果一个人怀疑任何事情,那么,他起码并不怀疑“他应当怀疑所有事情”。如果一个人说,一切都不可知,那么,他起码知道“一切都不可知”这件事。这说明,无论怎样,该人对有些事已有了正面和肯定的知识,不是怀疑论者或不可知论者了。[21] 同理,一位否定绝对真理的人说:“一切都是相对的。”但是,他起码相信他这句话是绝对的。这样,“一切都是相对”的这个命题就不攻自破了。如果他不认为他这句话是绝对真理,那这句话就变得毫无意义了。后现代主义者强调包容;但是,他们对别人的“不包容”却极不包容……
凡此种种,显示后现代主义的理论体系是自相矛盾的,后现代主义思潮是一条死胡同。
虽然人类社会已进入后现代主义时代,但有学者的调查显示,在当今的美国人中,仍有35 - 40%的人认为自己是现代主义者。[22] 不论这个统计的准确性如何,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,大多数人仍保留着理性思考、逻辑推理的习惯。许多人正游移在这两大思想体系之间。基督教现在同时面临着来自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挑战。形势是严峻的,机遇也是存在的。从护教的角度看,用后现代主义的观点的合理部分,批判现代主义的“理性至上”、“科学至上”的错误,也许能更有效的帮助慕道朋友破除对理性和科学的迷信,谦卑地来到神面前。用后现代主义者的观点驳斥现代主义者对基督教信仰的质疑,可谓是“以子之矛,攻子之盾”,不失为一个好方法。[23]
其次,后现代主义者不反对宗教,并追求个人的属灵体验。他们似乎比无神论者更接近基督教的信仰。
但是,另一方面,后现代主义思潮也对基督教信仰提出了极大挑战。这可以从两个层面来看。
第一,虽然后现代主义是对理性至上、科学至上的反动,但它走得太远、太偏了。它不仅否认科学知识是真理、否认理性可以掌握真理,而且也否定人认识真理的可能性,甚至否认客观真理的存在。这样,后现代主义把一切相对化,反对任何权威。既然没有客观的真理标准,就无所谓“对”与“错”,自己认为“对”就行了。只要不对他人造成伤害,人愿意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。很多人就是这样为同性恋行为辩护的。其实,同性恋绝非不对他人和社会造成伤害。不过,同性恋的话题已超出本书的范围,不能在此详细论述。
相对主义对福音工作造成很大阻力。对基督教持激烈批评态度的人,有时反而成为接受基督教信仰的人。因为这种人有分辨对、错的意识,有追求和坚持真理的决心。只是,他们把对错弄颠倒了,以为自己是对的,基督教信仰是错的。藉着听道、学习《圣经》,一旦他们认清基督教信仰是真理,就会决然归向基督。但是,要后现代主义者归向基督可能更加困难。古语说,哀大莫过心死。“后现代主义代表真理的死亡。”[24] 后现代主义者对追求真理表现冷漠:对错、好坏既无客观标准, 全是个人的好恶,人就没有必要改变自己的观点去信耶稣基督。不怕爱辩论、好提问的人,就怕不提问、不思考、又不信的人。对一切都抱无所谓态度的人,福音事工很难奏效。
第二,后现代主义提倡相对主义和多元主义,在宗教上倾向“条条道路通罗马”、“殊途同归”的立场。他们可以承认有神,但很难接受《圣经》的绝对权威、耶稣基督是唯一的拯救等观点,很难从一个有神论者变成一名基督徒。按笔者的服事经历,一个无神论者信耶稣有时比一个有其它宗教背景的人信耶稣更容易。
笔者以为,与现代主义相比,,后现代主义思潮对基督教信仰挑战的严重性,如果不是“有过之”,也是“无不及”的,不容轻忽。
但是,也不必为席卷全球的后现代主义浪潮所震慑、所吓倒。因为,以相对主义和多元主义为“胎记”后现代主义,自身带有不可克服的弱点。如前文所述,相对主义是自相矛盾的一条死胡同,这就注定了后现代文化的核心,是深深的寂寞。他们用空洞的“尊重”、“包容”待人接物,谨小慎微,避免“越轨”的言论,避免跟别人的意见相左,避免为自己的权利站出来说话。本以为这样可以营造和平、和睦和和谐的环境,但却事与愿违。试想,在一个群体中,如果既没有共同的生活准则,各人任意而行;同时,又没有客观的是非标准,可以彼此沟通、彼此制约,那将是一个甚么样的群体啊!必然是人与人之间的极度疏离,人的极度封闭和寂寞。在和平、和谐的虚假光环下,掩盖着的是人的内心的极不平安、人与人的感情的极不和谐。相反,在神的全能和大爱的眷顾下,基督徒能够彼此相爱、彼此分享,建立真诚、和谐的群体,这是令很多后现代主义者深为感动、非常羡慕的。[25] 对怀疑理性、怀疑客观真理的后现代主义者,如果用“以理服人”的方法向他们传福音,往往事倍功半;倒不如从个人的心路历程和生命见证入手,更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和共鸣。
陈爱光指出:“后现代主义并不是一种邪恶的论调,要破坏我们安舒的现代生活。它乃是从盲目的现代主义中觉醒,承认理性主义的失败,并不期待会有光明的未来。”“后现代主义并不是一种恋旧的情怀,要回到‘从前美好的时光’。回头已经无路。我们不可能往回走,只能向前。但是前路一片茫雾,崎岖难测。”[26] 但有些后现代主义者认为,现代主义是西方思想受到历史影响的一段插曲。笔者相信,人们也将看到,后现代主义同样是“受到历史影响的一段插曲”。人的智慧是有限的。徒凭人的方法,只能由一类问题变成另一类问题。[27]
基督徒应当吸取自由派神学的教训。面对启蒙运动后崛起的现代主义批判基督教的强大压力,神学家们不是高举神的话语,指引现代主义者回归真神,而是牺牲基督教信仰的原则去迎合现代主义。结果,现代主义者没能信服真道,基督教反而受到很大亏损(详见本书第四章)。今天,在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双重影响下,许多人离开神,走入歧途,很像士师时代,以色列人的光景:“那时以色列中没有王,各人任意而行”(士17:6)。《诗篇》的作者也说:“耶和华从天上垂看世人,要看有明白的没有,有寻求神的没有。他们都偏离正路,一同变为污秽”(诗14:2 - 3)。今天,基督徒应该努力去理解后现代主义者,用神的爱爱他们,但不要刻意迎合他们;同时,应该高举《圣经》的绝对权威,大胆地宣讲神的话语。“因我们神怜悯的心肠,叫清晨的日光从高天临到我们,要照亮坐在黑暗中死荫里的人;把我们的脚引到平安的路上”(路1:78 - 79)。只有当神的话语照亮他们心中的眼睛和脚前的道路,后现代主义者和一切不认识神的人,才可能迷途知返,归向真神。面对后现代思潮的猛烈冲击,“真正拨云见日的观点,还有待我们这群自称拥有永恒真理的人提出来。”[28]
[1] 熊璩著,《后现代社会对宣教的挑战》,载於《举目》季刊,美国加州:美国校园福音团契(海外校园杂志社),第十二期,2003年11月,第28页。
[2] 陈爱光著,《光怪陆离幕后的掌控线 -- 后现代现象的哲学背景(一)》,载於《恩福》杂志,美国加州:恩福基金会,第一卷第一期,2001年10月,第7页。
[3] Dennis McCallum (总编),《解毒后现代》(The Death of Truth),南南南译(台北:校园书房出版社,2003年),第20页。
[4] 城郭著,《后现代主义与基督教信仰》,载於《生命季刊》,美国伊利诺州:生命出版社,总第二十九期,2004年3月,第55页。
[5] 陈爱光著,《光怪陆离幕后的掌控线 -- 后现代现象的哲学背景(二)》,载於《恩福》杂志,美国加州:恩福基金会,第二卷第一期,2002年1月,第6页。
[6] 同[3],第34,39页。
[7] 同[3],第237 - 239页。
[8] 同[2]。
[9] 同[3],第35 - 40页。
[10] 同[3],第12页。
[11] 同[3],第41页。
[12] 陈爱光著,《光怪陆离幕后的掌控线 -- 后现代现象的哲学背景(三)》,载於《恩福》杂志,美国加州:恩福基金会,第二卷第二期,2002年10月,第9页。
[13] 庄祖鲲著,《后现代思潮冲击下的基督教释经学》,载於载於《举目》季刊,美国加州:美国校园福音团契(海外校园杂志社),第十二期,2003年11月,第18页。
[14] 同[13],第19页。
[15] 同[5],第8页。
[16] 同[5],第8页。
[17] 同[4],第58页。
[18] Norman L. Geisler and Ronald M. Brooks合著,《当代护教手册》(When Skeptics Ask),扬长慧译(台北:校园书房出版社,1994年),第296页。
[19] 同[3],第59页。
[20] 同[18],第299页。
[21] 同[18],第299页。
[22] 转引自[3],第207页。
[23] ] 参见庄祖鲲著,《后现代思潮对基督教护教学的挑战》,载於载於《举目》季刊,美国加州:美国校园福音团契(海外校园杂志社),第十三期,2004年3月,第15 - 16页。
[24]同[3],第291页。
[25] 参见[3],第312页。
[26] 同[12]。
[27] 参见[2],第7页;[12],第9页。
[28] 同[12]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