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人心比万物都诡诈,坏到极处,谁能识透呢?我耶和华是鉴察人心,试验人肺腑的,要照各人所行的和他作事的结果报应他。」(耶一七9-10)
「我必用清水洒在你们身上,你们就洁净了。我要洁净你们,使你们脱离一切的污秽,弃掉一切的偶像。我也要赐给你们一个新心,将新灵放在你们里面。又从你们的肉体中除掉石心,赐给你们肉心。我必将我的灵,放在你们里面,使你们顺从我的律例,谨守遵行我的典章。」(结三六25一27)
「『没有义人,连一个也没有;没有明白的,没有寻求上帝的;都是偏离正路,……他们的喉咙是敞开的坟墓,他们用舌头弄诡诈,嘴唇里有虺蛇的毒气;满口是咒骂苦毒;杀人流血,他们的脚飞跑,所经过的路,便行残害暴虐的事。平安的路,他们未曾知道;他们眼中不怕上帝。』……因为世人都犯了罪,亏缺了上帝的祭耀;如今却蒙上帝的恩典,因基督耶稣的救赎,就白白的称义。上帝设立耶稣作挽回祭,是凭着耶稣的血,籍着人的信,要显明上帝的义;……」「岂不知我们这受浸归入基督耶稣的人,是受浸归入他的死么?所以我们籍着浸礼归入死,和他一同埋葬,原是叫我们一举一动有新生的样式,像基督籍着父的祭耀从死里复活一样。我们若在他死的形状上与他联合,也要在他复活的形状上与他联合;因为知道我们的旧人和他同钉十字架,使罪身灭绝,叫我们不再作罪的奴仆;……倒要像从死里复活的人,将自己献给上帝,并将肢体作我的器具献给上帝。罪必不能作你们的主,因你们不在律法之下,乃在恩典之下。」(罗三10-25,六3-14)
「『首先的人亚当成了有灵的活人』。末后的亚当成了叫人活的灵。……头一个人是出于地,乃属土。第二个人是出于天。那属土的怎样,凡属土的也就怎样;属天的怎样,凡属天的也就怎样。我们既有属土的形状;将来也必有属天的形状。」(林前一五45一49)
「不要自欺,上帝是轻慢不得的;人种的是什么,收的也是什么。顺着情欲撒种的,必从情欲收败坏;顺着圣灵撒种的,必从圣灵收永生。」(加六7一8)
「上帝既是公义的,就必将患难报应那加患难给你们的人;也必使你们这受患难的人与我们同得平安。那时,主耶稣同他有能力的天使从天上在火焰中显现,要报应那不认识上帝和那不听从我主耶稣福音的人。他们要受刑罚,就是永远沉沦,离开主的面和他权能的荣光。这正是主降临,要在他圣徒的身上得祭耀,又在一切信的人身上显为希奇的那日子。」(帖后一6-10)
「我又看见一个新天新地,因为先前的天地已经过去了,……我又看见圣城新耶路撒冷由上帝那里从天而降,……我听见有大声音从宝座出来说:『看哪!上帝的帐幕在人间。他要与人同住,他们要作他的子民;上帝要亲自与他们同在,作他们的上帝。上帝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;不再有死亡,也不再有悲哀、哭号、疼痛,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。』坐宝座的说:『看哪!我将一切都更新了。』又说:『你要写上,因这些话是可信的,是真实的。』……」(启二一1一8)
人类自始祖犯罪,悖逆上帝以后,即受了咒诅,走上了一条毁灭死亡的道路,开演其自相贱杀的悲剧。圣经指示我们,亚当的头生儿子该隐,即成为「毒蛇的种类」(太三7,二三33),一个杀人的凶犯,而且豆萁相煎,杀了他自己的同胞兄弟。他兄弟的血,在地里向耶和华哀告,从此这位人类第一个杀人凶犯,便受了咒诅,内心恐惧,惴惴不安;流离飘荡,不遑宁处;且复以己之心,度人之心,满心猜忌,以为人人都必杀他,于是种下了仇恨的种子(创四1-14)。数千年来,怨仇相报,兵凶战危;尔虞我诈,明争暗斗;治久必乱,迄无宁日!古今圣哲,虽倡「四海之内,皆兄弟也」之说,作「弭兵」「非攻」之议,凡此仅为天真的幻想,徒劳的作为。人类灾祸,根深蒂固;降及今日,积重难返;世界战争之威胁,其严重可怕的程度,实千百倍于往昔。国际联盟「四海一家」 ( Family of Nations)之理想,既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所毁灭;而战后「联合国」永久和平的运动,尤成为无可实现的幻梦。数千年来历史惨酷的事实,洵足实证,并彻底暴露人性之败坏与邪恶。而国际之矛盾与混乱,以及文明之没落与解体,又可见人类的自义,正像无花果树叶子编作的裙子,根本不足遮盖人类赤身露体的丑恶(创三7、21 ;赛六四6);而人类的智慧,亦终难挽救其毁灭的厄运!
人之通病,只是「顾念所见的」,不「顾念所不见的」(林后四18);只是「思念地上的事」,不会「思念上面的事」(西三2)。近代学者,仅见事态的外表,不究其属灵的意义,遂以为一切人类的罪恶,社会的病态,以及世界的苦难,都是近代资本主义发生的恶果。这种解释,不仅皮相肤浅,且复不符史实。退一万步说,倘若我们承认此说为确当,则世界人类,在十九世纪之前,必是升平康乐,没有战争;但证诸史实,乃完全不确。远在我国孔子时代,他已在作人类如何从「据乱世」,演进到「升平世」的幻想,世界的历史,乃是一部战争的历史。在奴隶制度时代、封建制度时代、农业生产时代,都有战争,正如在近代工业发展时代之有战争。诚以该隐同室操戈,豆萁相煎以后,战争的祸根,早已埋伏;易言之,战争乃是人类罪恶的本性之具体的表现。人类的罪根一日不拔除,战争的祸根,便始终存在;即是到了所谓「无阶级的社会」,还是有内在的冲突矛盾,有惨酷的斗争清算。
主耶稣说:「惟独出口的,是从心里发出来的,这才污秽人。因为从心里发出来的,有恶念、凶杀、奸淫、苟合、偷盗、妄证、谤渎。这都是污秽人的;至于不洗手吃饭,那却不污秽人。」(太一五18一20)是可见人类最大的毛病,乃在徒骛虚表,仅求外面的粉饰,不除内心的罪恶;殊不知人类祸乱之源,乃正在内心,而非在外表。一切制度的改造,只是扬汤止沸,不是釜底抽薪。人性一日不改,世人之罪,一日不除——即釜底之薪,一日不抽,则鼎沸泛滥,必至焦头烂额;而世界人类,战乱相寻,亦必不可收拾,同归于尽。耶利米先知在异象中「看见一个烧开的锅,从北方而倾」;耶和华对他说:「必有灾祸从北方发出,临到这地的一切居民。」(耶一13一14)这正是今日世界人类所面临的一幅可怕的全局鼎沸泛滥,大难临头的图画!谁能釜底抽薪,除罪消灾,挽救人类毁灭的厄运呢?
「主啊,这到几时为止呢?』他说:『直到城邑荒凉,无人居住,房屋空闲无人,地土极其荒凉。』」(赛六11)
这是以赛亚先知在朝见万军之耶和华,在充满全地的荣光中,所见的异象,亦是上帝对他和我们启示的,千古不磨的真理!这一个真理,已有人类的历史,予以证实。我们看了目前世界的局势,更应怵目惊心,恐惧战兢;若不自卑祈祷,真切悔改,转离恶行(参看代下七14);皈向和平之君,万王之王,人类救主,耶稣基督,人类实无可避免万劫不复,整个毁灭的厄运!
于此,许多提倡乐观进化论的天真学者,必起而激烈反对,以为这乃是一种悲观的末世论。关于基督教是否悲观,抑为乐观,本书于「基督教的历史观」中,另有专章讨论,兹不多赘。惟是这种天真的乐观进化论,要想凭人的智慧,增进人类的幸福,减少人类的痛苦,挽救人类的厄运,已由客观史实,予以否定,既加上述;而证以现状,人类文明所谓进步的结果,虽得到若干物质上的享受,却增加了精神上的痛苦,尤为无可否认的事实。心理学权威荣卡儿氏(Dr.Carl G. Jung)尝从其丰富的经验中体会到一个结论。他深深觉到从世界各国纷纷访问他的无数人士,都灰心丧志,认为人生毫无意义,几乎都有神经失常的病态。照现代心理分析学家的研究,现代人类所谓心理正常之人和神经失常之人,实在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分别。盖人类自始祖犯罪堕落以后,人类本性,已惨遭罪恶的侵蚀;而自文艺复兴运动以后,人类益复自负,目中无神,向机器一面倒;他们所创造的文化,结果反变成了他们的桎梏,卒至心为形役,无由自拔!世人学者,每以近代文明之发展,归功于文艺复兴运动;殊不知现代文明,正在引导人类,悖离上帝,投降世界,走向崩溃没落,整个毁灭的末路。故文艺复兴,从属灵意义看,实在可称为人类「第二次的堕落」(Second Fall)。此乃人类首应恍然憬悟之大事,庶能悬崖勒马,皈向救主;根本扭转人群历史进展的动向,转危为安,否极泰来,避免整个毁灭的悲剧,而有复兴万事的希望。
由前之说,可见人类之盼望,不是在人。诚以人类已根本堕落,因为罪恶的毒素,侵蚀了人性,已使人类根本腐化,人的能力,绝难行善。「人心比万物都诡诈,坏到极处」(耶一七9),人类唯一的盼望,只有仰望救主,从我们「肉体中除掉石心」,「赐给我们肉心,」「将新灵放在里面」(结三六26一27)。「为我造清洁的心,使我里面重新有正直的灵」(诗五一10),始有昭苏复兴的希望。然而这却正是上帝的救法。
属土的世人既住老亚当里,都犯罪堕落了、失败了、灭亡了;神却以爱我们的大爱,本其无穷丰富的怜悯,把他的独生子赐给我们,叫一切信他的人,不致灭亡,得与基督一同复活,一同坐在天上。在亚当里众人都死了,照样在基督里众人也都要复活;使我这属土的、必死的、必朽坏的、毒蛇的种类;成为属天的、不死的、不朽坏的、被拣选的族类、属上帝的子民(参阅约三16;林前一五22、47一54;弗二4一5;彼前二9)。「大哉!敬虔的奥秘,……就是上帝在肉身显现」(提前三16);他竟降世为人,取了奴仆的形像,虚己卑微,为我们的失败羞耻,滔天大罪,替我们死在十字架上(腓二6一8);叫我们藉着他的死,靠着他的血,得与上帝和好,得被白白称义,得从死里复活(罗五8-11、18一19)。这种奇妙的爱,真是人智所无法测度的奥秘!更奇妙的,主耶稣基督降世,不仅是我们信徒个人起死回生的转机,而且又是我们不可救药的,「要在道中灭亡」的整个人类否极泰来的关键。盖耶稣基督降世,乃是上帝进入人类历史,再造新的人类(「基督的族类」参看彼前二9)。这乃是人类历史上最剧烈的革命,使失败堕落的人类历史,从毁灭的厄运中,得到了复苏的转机,进入一个更新的阶段,升入一种更高的境界。这个新的历史,虽与旧史,并非绝对二元,乃仍贯乎旧史之中;但却超乎旧史之上,不以今世为限,乃是超迈古今,直指永恒,要完成上帝最高的目标,显现上帝无比的荣耀。
上帝所以要在肉身显现,主耶稣基督所以要降世为人,这乃是本乎上帝测不透的无限丰盛的慈爱,及其无穷的奥秘的智慧,绝非世俗学者所能了悟。古今圣哲,想用人的办法,凭其自义,「明明德」,「致良知」;以期「天人合德」,「止于至善」;殊不知人类自始祖犯罪以后,即与神为敌,人的旨意和神的旨意,即水火不容,不能合一。所谓「天人合一」,「心安理得」,仅为讳疾忌医,自我陶醉的空想。即儒家学者,亦不能不说:「圣贤人格,……无论升到如何境地,其所体现的毕竟不可能是天道或上帝的整全,毕竟只是其部分,这就是所谓『圣人的悲剧』」。就常情而论,无可讳言的,当人反躬自省之时,往往有「内疚神明」,良心责备之感。诚如经云:「肉体之中,没有良善;因为立志为善由得我,只是行出来由不得我。故此,我所愿意的善,我反不作;我所不愿意的恶,我倒去作。……因为按着我里面的意思,我是喜欢上帝的律;但我觉得肢体中另有个律和我心中的律交战,把我掳去,叫我附从那肢体中犯罪的律。我真是苦啊!」(罗七18一24)盖人民有与神和好,和神的旨意完全合一的时候,始得免除良心责备的痛苦,于此,又可见世人良心的责备,乃正系神人意旨冲突之征兆。倘使人的旨意和上帝的旨意,能完全合一,则不但不受良心的责备,且亦根本不应靠良心而自负。盖所谓「良心」,并非是非善恶绝对可靠的标准;倘使依赖这种不可靠的标准,往往会混淆是非,习非成是。且通常善恶的观念并非绝对的;故我们的义,必须胜过文士法利赛人的义,庶能达到至圣至善的境界。然此绝非凭人的良心或自义,所能实现。故人不可夸耀良心,而应根本悔改。因为在神人中间,乃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鸠沟,有一道隔断的墙,绝非人力所能免除拆毁。这所以主耶稣基督要道成肉身,以他自己的身体,在十架上,灭了冤仇,为我们开了一条又新又活之路,使两下归为一体,与上帝和好(弗二14一16;来一○20)。因为,主耶稣基督,乃是神而人,人而神,神人二性,在一个位格里面;故只有他降世为人,以神人的资格,进入历史,才能使神人合一,恢复神人之间固有的正常关系。
本来上帝与人类历史,乃是息息相关,须臾不离的。第一,从他的统治护理的权能言,上帝乃是一直在指导历史,第二,从他超越的身分言,则他又藉着先知,不时莅世,警告世人。第三,但是从其道成肉身言,则又为一种特殊的方式,便是上帝在基督里,以肉身显现,有形有体的进入世界。这一种方式,乃是空前绝后的。在主耶稣未降世以前,固从未有过;而在主耶稣升天以后也不会再有。主耶稣固要有形有体的再来,但这一次的来临,不是进入历史,乃是来结束历史,审判世界。在主耶稣基督降生以前,人类历史,乃是为预备其降世;他升天以后,人类历史,则又为准备其再临。所以,整个人类的历史,乃是以耶稣基督降生和再临为中心。
于此可见基督降世,和世界人类,实有非常重大的关系。第一,从人类的地位言,我们本为可怒之子,随从今世的风俗,顺服空中掌权者的首领,放纵肉体的私欲,随着肉体和心中所喜好的去行;而且死在过犯之中,在世上没有指望,没有上帝;如今却在基督里,靠着他的血,及其救赎的宏恩,已从死里复活,成为新造的人,不再与神为敌,已经得以亲近,与神和好,与基督一同坐在天上(弗二1-16)。第二,从人类的命运言,一个在灭亡道路中的旧人,开始昭苏,成为在基督里新造的被拣选的族类(彼前二9),而天国亦藉以降临。天国的完全实现,虽不在今世;但是这并非说,天国是在渺茫的将来。天国乃是一个属灵的实在;此时此地,当下即是,实比空气更为接近,关系密切,须臾不离。天国虽非世界帝国,却是偏满寰宇,贯彻万人的心中。世界人类,尽可自相残杀,暗无天日,没有盼望;而天国却自在人心,任何暴力,不能摧毁。无论在无神主义的共产集团,人文主义的自由世界;天国却光芒万丈,屹立不憾。世界帝国,可崩溃衰亡;人类文明,可没落解体;而天国却永远朝着永世推进;如日月经天,江河行地;千秋彪炳,万世无疆。我们这个被拣选的新族类,虽非完全遗世独立,主也并没有叫我们立刻离开世界,而且为世界所恨,被「看作万物中的渣滓」;但我们却不属这世界(约一七14一15;林前四13),我们已被分别出来,和基督一同坐在天上(弗二6),是有君尊的祭司,是圣洁的国度,是属上帝的子民,要出污泥而不染,要宣扬那召我们出黑暗入奇妙光明者的美德(彼前二9)。在世界我们虽有苦难,但我们可以放心,他已经胜了世界(约一六33)。「我们这至暂至轻的苦楚,要为我们成就极重无比、永远的荣耀。」(林后四17)到了主耶稣同他有能力的天使,从大荣耀中,驾着天上的云降临的时候,地上的万族,都要哀哭,便要报应那不认识上帝和那不听从福音的人;他要差遣使者,用号筒的大声,将他的选民,从四方,从天这边到天那边都招聚了来,要在他圣徒的身上得荣耀;我们便要在空中与主相遇,和主永远同在(太二四29一31;帖后一7一9;帖前四16一17)。
但是,天国的门,只是为重生的人而开。主耶稣说:「你们要进窄门;因为引到灭亡,那门是宽的,路是大的,进去的人也多;引到永生,那门是窄的,路是小的,找着的人也少。」(太七13一14)救主降世,虽要「作外邦人的光」,但「他无佳形美容,……他被藐视,被人厌弃,多受痛苦,常经忧患。……好像被人掩面不看的一样」,他虽「必将公理传给外邦」,但却「不喧嚷,不扬声,也不使街上听见他的声音。」(赛五三1一3,四二1-9)所以,天国的发展,人类的昭苏,并不是一种轰轰烈烈的,煊赫一时的群众运动,而乃基于个人的抉择皈依,重生得救。这不是集体的、群众的、制度的、律法的、仪式的,更非强迫的,出诸他人的干涉,而乃须从每一个人,从他心灵深处,自己抉择。易言之,人若要进入天国,成为新的被拣选的族类,其基本条件,乃是在其自决;若不接受救主,皈依基督,便绝对无权作上帝的儿女,天国的子民(约一12)。「人若不重生,就不能见上帝的国」(约三3)。这乃是基督教的真髓。一个基督徒,乃是一个从圣灵重生的新人。现在基督教之所以有名无实,其症结即在「新神学家」藐视重生的真理。如果照他们的说法,无需重生,可进天国,这等于说,不用眼睛,可以看见,此其谬妄,何待深论。「新神学家」,不读圣经,也不信圣经,以为人皆可以为尧舜,照样人皆有一种自然的基督之心,殊不知「属血气的人不领会上帝圣灵之事」(林前二14)。这里所称「属血气的人」,在原文乃指「自然人」,可见并没有自然的基督之心。「属血气的人」,乃是从罪恶生的,乃「是从情欲生的」,「是从人意生的」(约一13);而基督徒,乃是从上帝生的(约一13),从圣灵生的,从上面生的;而「人若不是从水和圣灵生的,就不能进上帝的国」(参约三3一8)。所以,基督的心,不是「自然的」,乃是「超自然的」(Supernatural)。我们「得救是本乎恩,也因着信;这并不是出于自己,乃是上帝所赐的」(弗二8)。「凡接待他的,就是信他名的人,他就赐他们权柄,作上帝的儿女」(约一12),而「接待」与「信」,都须本乎个人之「抉择」与「皈依」。
惟是,这种「抉择」,和世人平常所称的抉择,意义又复不同,未可相提并论。这乃是一种最剧烈的人生革命和世界革命,乃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,出死人生的经验,这乃是挣断了一切罪恶和死亡捆绑的绳索,从「老亚当」,从「旧世界」得到的彻底解放。以往种种,譬如昨日死;今后种种,譬如今日生,我们受浸归入基督耶稣的人,乃是受浸归入他的死;我们的旧人,和他同钉十字架,使罪身灭绝,叫我们不再作罪的奴仆;不容罪再在我们必死的身上作王,使我们顺从身子的私欲,也不将肢体献给罪作不义的器具;而乃将肢体作义的器具献给上帝,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向上帝活着,一举一动,要有新生的样式(罗六314)。「现在活着的,不再是我,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」(加二20 )。「就我而论,世界已经钉在十字架上;就世界而论,我已经钉在十字架上:」(加六14)这不是出乎自己的力量,乃是上帝的作为和宏恩;然这又不是出千完全的被动,而乃是因为我们对己、对人、对社会、对国家、对世界、对人类的文化完全失望,在绝望无路之时,因信心需要上帝大能的拯救而出自心灵深处的呼求。所以,绝对不是人作了上帝的傀儡,变成一个机器人;因为这绝对没有摧残我们的意志,而乃正形成了一种新的更强烈的意志,和人生态度。
具体的说,我们抉择皈依之后,便成了新人,要作新民;根本改变了我们人生的态度。从对神的态度说,我们从敌视变为敬爱;从悖逆变为顺服;从骄傲变为谦卑;从自义变为信靠。从对人的态度言,我们不是要「受人的服事」,乃是「要服事人」(太二○28);不计地位高低,不计收入多寡,不计毁誉得失,甚至不计祸福生死;但求荣神益人。旧人有我无人,唯我独尊;有「意必之私」,无爱人之心。这乃是从「原罪」而来的丑恶的本相。从婴孩时,一直到老,总以为这个世界应为他的利益而存在,而不知这却作茧自缚,把他自己囚禁在「自我」的桎梏内!一个尚未学语的婴孩,他便早已认为他的母亲和家人,都应为他而活;稍不称心,便肆意哭嚷,不达目的,决不罢休。及长渐渐发觉人生不如意事,十常八九;他人也有其「意必之私」,便发生明争暗斗。其善于肆应者,则能活用战略,或则以退为进,或则以柔克刚,以掩盖其「意必之私」的本相,达成其自私自利之愿望,而美其名曰「洞明世故」,「练达人情」。其才具开展者,则更假借「社会福利」、「国家至上」、「人民利益」种种美名,以贯彻其独霸的野心。「人心比万物都诡诈,坏到极处」(耶一七9),一切老我的作为,纵令其动机崇高,骨子里终有其「意必之私」。人类由于「原罪」,终难免于自私自利;所不同者,仅程度之深浅而已。但这不是说,我们要消灭一切的欲念,遁入诸趣圆寂的「涅盘」。一个重生得救的新人,仍当「尽己」「献身」,有其自我实践的责任;惟根本不同者,其实践的方式和目的,不再含有损人利己的性质,不再出于占有夺取的冲动。从神与人的关系说,他已从人本位转变为神本位;不再以「人为万事的尺度」,而唯以神为中心与目标。就人与人的关系言,他不再以人当作利用的工具,作斗争的对象;而愿意人怎样待己;也愿怎样待人;此即「爱人如己」,乃是律法和先知一切道理的总纲,也是天国宪章基本的条款(太七12,二二37-40)。
这种人生态度的转变,其目的不是仅仅限于个人的、伦理的;我们不应独善其身,而复宜认识其道化世界之历史的使命。个人重生,固为人类新生之基本;灵魂得救,固为我们宣道之要义;但主耶稣基督,不仅为个人灵魂的救主,亦为人类新生之根源。神爱世人,他对于整个人类的命运,决不会漠不关心;对于他自己创造的世界,决不会撒手不问。主耶稣创立的教会乃是上帝进入失丧的世界,引导历史的进程;以及陶铸「新的族类」之导体。上帝进入人类历史的方式,一方面是藉着「道成肉身」;一方面又藉着他的教会。前者是一次的,后者是继长的。教会虽不能说完全是「新的族类」;但是「新的族类」,乃是藉着教会丕彰而发展。故教会乃是旧的人类,形成新的族类蜕变的过程。教会乃是新旧相遇相关的地方,乃是旧人类脱胎换骨,改化更新的中心。教会固为属灵的组织,而非世俗的社会;但圣灵更新的工作,亦须藉具体的机构,始能充分丕彰其功能。故教会乃是达成基督救世目的之历史的机构,充满属天的生命与大能,乃是昭苏人类,陶铸人心,改革社会,提高文化,道化世界,实现天国的导体。天国虽超乎国家社会,超乎人类文明,以及超乎历史的运动;但却又藉着教会控制历史的动向,决定人类的命运。
于此可见教会的地位,非常特殊。他一方面乃在历史里面,并非遗世独立,故不能绝对免除今世的缺陷;所以主耶稣说有「稗子也显出来」(太一三24一30)。但另一方面,教会却又超乎今世,直贯永世;他在这世界,却终不能安于现状,效法世界;而须时时更新变化,牖启引导,移风易俗,革故鼎新。故教会与世界,圣道与魔道,乃不能两立,永在搏斗。教会引导历史,道化世界的方式,虽是内在的、潜存的、不动声色的;惟其磅礴伟大的影响,却每可藉其加速不良的社会文化制度之崩溃,而充分彰显出来,令人无可否认,不能抗拒。例如,基督教崇尚平等,表彰人类应有的合理的关系,故和奴隶制度,不能两立,卒乃促其解体;而其相应而至的结果,又根本动摇了罗马文化的基础,而促罗马社会的解体,罗马帝国的崩溃。自罗马衰亡以后,教会成为唯一重新建立文化的力量。而以其教义之崇高,性质之超凡,教会史家,均认为是欧美民族新生之动力,文化之保姆。复次,如改教运动,不仅打击天主教,摧毁了教皇的政治权力,从而使封建制度解体,且又促成近代民族国家的发展。虽马丁路德,有过于维护政府权威的态度,对于民主思想的发展,未有重大的贡献。但加尔文以为如果政府的命令与上帝对人民良心的要求,发生冲突,却认为人民可不服从不合理的政令。他虽反对人民为私意违抗政令,却不反对人民为公义而反抗暴政。他认为我们服从政府,不能违反顺服上帝的心,因为世上一切君王和统治者,也须服从上帝的旨意。这种思想,对近代民主的发展,以及政治的修明,实有重大的贡献。
基督教固为救世的福音,上帝差他的儿子,主耶稣基督降世,固不是要定世人的罪,乃是要叫世人因他得救(约三16一17);但是上帝又是公义的,因此只是限于「信他的人」,才「不被定罪」;「不信的人,罪已经定了」。「父爱子,已将万有交在他手里。信子的人有永生;不信子的人得不着永生,上帝的震怒常在他身上」(约三18、35一36)。这不是空洞的教条,近代人类的历史,乃具体证明了这一个永恒的真理。例如文艺复兴运动、启蒙运动,和基督圣道背道而驰,致令近代人推崇世智,怀疑圣经,于智自雄,甚至以理智取代了上帝的地位,遂形成了向机器文明一面倒的惨局。结果现代文化,既趋跛形的发展,社会生活,亦呈畸形的状态;精神恐慌,灵性瘫痪;世界灾祸,横决泛滥;降及今日,已成一种无法控制,不可救药的局面。可证基督圣道,乃为生命之大道,顺之者生,逆之者亡。譬诸饮食,乃是生理的定律,如果抗拒饮食,历时愈久,愈感饥渴,终必死亡,无可幸免。同理,照属灵的定律,人类与神为敌,抗拒圣道,则罪孽深重,与日俱增,结果亦终必沉沦灭亡。「基督是我们的生命」(西三4);倘使拒绝救恩,责为灵魂自杀。从基督教的眼光看,世界人类,乃分成两个分明的营垒,一为属基督的新族类,一为非基督的旧族类。前者乃是因接受主耶稣基督,因其救赎的恩功,从死里复活,昭苏新生的人类。后者乃为因悖逆真神,与神为敌,犯罪堕落,在历史的悲剧中痛苦死亡的旧人类。世人虽与神为敌,但神却恒久忍耐,不愿有一人沉沦,但愿人人悔改(彼后三9),而且已在主耶稣基督里,预备了完全的救法。基督的福音,绝对不是空想,乃是上帝的大能,足以救一切相信的(罗一16)。而这大能大力,已「在基督身上」显明出来,「使他从死里复活,叫他在天上坐在自己的右边,远超过一切执政的、掌权的、有能的、主治的,和一切有名的;不但是今世的,连来世的也都超过了。又将万有服在他的脚下,使他为教会作万有之首。」(弗一20一22)「世人蒙昧无知的时候,上帝并不监察,如今却吩咐各处的人都要悔改。因为他已经定了日子」,要藉着他所设立的人,按着「公义审判天下,并且叫他从死里复活,给万人作可信的凭据」(徒一七30-31)。故基督教乃是一个历史的实在,不是空洞的哲理;他在历世历代的人群社会中,有伟大的动力,足以改造社会,推动世界,变化人心,实现天国,洵为一种动力的宗教。目前世界的局势,虽黑暗无光,我们传道的工作,虽似不见大效,但是我们在主里面的劳苦,决不是徒然的(林前一五58);到了主耶稣同他有能力的天使,从天上在火焰中显现的时候,便要报应那不认识上帝和不听从耶稣福音的人,并要在他圣徒的身上得荣耀(帖后一7-10)。到了那日,我们必听到「万口颂主」的歌声,看到万膝跪拜,万事复兴,万民昭苏,天地更新的大荣光。阿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