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惟独藉信得救

基督教神学说到得救的信心，这并不是否认惟独神能救人。所说的信心乃是神救人所用的工具。

真信心把罪人与救主基督联合起来。因此，罪人得着基督以及他所有拯救的恩益。用一个明白而适切的比方来说这件事——一列火车客车车厢是用挂钩与火车头连结起来，拖着这个火车行驶的不是那个挂钩；可是若没有这个挂钩，火车旅客是不能到达目的地的。这样基督把罪人带到天堂是藉着相信他。

得救信心的特性

根据圣经来说，并非所有的信心都是得救的信心。

有所谓历史的，或称纯理论的信心。历史的信心与死板的纯正是相同的，其中包括对圣经真理冷酷理智方面的接受，事先没有内心的改变，事后也没有生活上的改变。亚基帕王的信心就是这种信心。保罗向他挑战说：“亚基帕王啊，你信先知吗?我知道你是信的”(徒26：27)。可是他还和他的妹子波妮斯当着他的太太一块同居，他并没有改信基督教。就是魔鬼也有这样的信心。当耶稣公开传道时，魔鬼时常承认他为神的儿子。当他赶出污鬼时，他不许他们说话，“因为鬼认识他”(可1：34)。雅各警告他的读者说：“你信神只有一位，你信的不错，就连魔鬼也信，却是战兢”(雅2：19新译本)。这一类的信心在今日教会中有多少，只有神知道。这在教会的传统主义中有所表露。

在圣经的时代，论到神迹性的信心可以提出许多例证。神迹性的信心可以解说为一个人能行神迹、或为某人的益处而行神迹的一种确信。耶稣时常要求那些求医病神迹的人有信心(例如路8：59)，但这并不确定说，所有得着医治的人相信他以致灵魂行救。加略人犹大是十二门徒之一，也受到耶稣的吩咐，不但去传福音，还医治病人，洁净长大麻疯的，叫死人复活，并赶逐污鬼(太10：8)，但犹大却是一个“魔鬼”(约6：70)。

在有些人称之为“种籽的比喻”，又有些人称之为“田地的比喻”，但耶稣自己称之为“撒种的比喻”(太13：18)中提到暂时的信心。耶稣说，“撒在土浅石头地上的，就是人听了道，当下欢喜领受；只因心里没有根，不过是暂时的，及至为道遭了患难，或受了逼迫，立刻就跌倒了”(太13：20—21)。那是一个肤浅的宗教经验，只有情感，在内心里头没有扎下根基。虽然欢喜领受真道，但并没有为罪忧伤以致悔改，只是对福音草率地接受，经不起试验。

得救的信心与上述三者根本不同。得救信心的标准定义莫过于《海德堡要理问答》所给予的：“得救的信心不仅是一种确切的知识，藉此把握住神在圣经中向我启示的一切真理，也是一种坚固的信靠，是由圣灵藉着福音，不单对别人，也对我产生出罪得赦免，永远的义，并救恩。惟独藉神的恩，并惟独靠基督的功劳，所白白赐给的”(第21问)。

得救的信心的必要条件

正如先前在本书中所显示的，得救信心的主要条件就是重生。在灵性上死了的罪人不会也不能信基督。他喜爱死亡，不爱生命(箴8：36)，不肯到基督那里去得生命(约5：40)。只有当圣灵赐给人肉心代替石心时，他才能有得救的信心。于是，得救的信心才成为现实。

重生有些结果，这些结果也可以说是得救信心的必要条件。我们现在提出二个结果，那就是对基督的认识，与对罪的觉悟(即知罪)。

现今的世代是一个在宗教上反理智的时代。有人告诉我们，知识愈少，信心就愈单纯坚固。最流行的一种错误观念说，在何处知识停止了，信心就开始了。往往有人把得救的信心形容为向黑暗跳去。有一个故事就是说明了这一点：一个房子有一个地下室，这地下室的唯一通道是上面的一个开口(便门)，光线只能从这个开口射进地下室里。有一天，住在这个房子里的父亲在地下室工作，他的小女儿在上面开口处玩耍，父亲能看见在亮光处的女儿，而他女儿只能隐约地看见她在黑暗里的父亲，他就告诉他女儿，要她从上面跳下来，他一定会抱住她。她女儿听了她父亲的话，就从上面跳下去，正好跳在她父亲的怀里。据说，信基督的人就象往黑暗中跳去，正象那小女孩往黑暗中跳去一样。这个比方说的倒挺棒，但它所表达的意思却不是这样。这小女孩果真向黑暗中跳去吗?一方面来说，她是向黑暗跳去，但另一方面来说，她并不是往黑暗跳去。她认识她父亲，她知道那是她父亲的声音，她经历过她父亲的爱。她所以能往黑暗中跳去，就是因为她知道在下面的是她父亲；照样，我们之所以信基督，乃是因为我们认识他。无疑，当保罗问：“然而人未曾信他，怎能求他呢?未曾听见他，怎能信他呢?没有传道的，怎能听他呢?”的时候，他心中就是存着这个意思。他得到的结论就是：“信道是从听道来的，听道是从基督的话来的”(罗10：14—17)。

重生的人不但要知道圣经教导有关基督的事，他也接受那些教训。他接受圣经的教训不是盲从的，乃是属乎理智的。此外，这种对圣经有关基督教训的心悦诚服是从他被更新的心而来的，他内在的本性、他灵魂占优势的性情，一生的果效都由此而发出(箴4：23)。到底这“接受”或因同意被认为是得救信心的必要条件呢，或者是得救信心的本质呢，都无关紧要。我们所要记得的重要真理乃是说，没有知识上的同意，就不能有得救信心这回事儿。

人必须知道并且为了相信基督必须接纳的真理，即有关基督的圣经真理都是什么呢?要知道圣经有关基督所启示的一切，那当然是好啦!但是即使最伟大的神学家能否这样作还颇令人置疑呢。论到基督圣经启示的深度，不拘如何博学的神学家也不能穷尽其中的奥秘。然而，对于某项真理的支持与同意是不可分的。例如，一个人若不确定知道基督是神，他就不能确实相信基督，因为圣经上的基督就是神，任何其他的基督都是不存在的。此外，为了得救去信靠一个仅仅是人的基督，就是把神的荣耀给了人，这就是拜偶像。一个人想要靠基督而得救，而又不认识、不接受圣经有关他的代死与复活的教训，这也是一件想不通的事。圣经岂不告诉过我们，“耶稣被交给人，是为我们的过犯，复活是要叫我们称义”吗?总而言之，一个人越有关于基督的知识，他对基督的信心就越坚固。

当一个人被圣灵重生时，他并非突然地变为完全或近乎完全，反而在他自己的评价上觉得更有罪了(人从远处照镜子，看不见自己身上的污秽，愈近愈发现身上的不洁)那就是说，一个人真感知自己有罪，那也是得救信心的必要条件。

在基督以前，预备道路的施洗约翰，传扬悔改的道理。基督自己也这样传悔改的道理，先知、使徒也是这样。为什么圣经传讲呼召罪人悔改是这么样重要呢?理由是明显的，知罪是信基督不可缺少的首要条件。除非一个人感觉自己有病，否则他不会去看医生；照样，一个人要不感觉到罪的负荷，他就不能去求那灵魂的大医生。只有从心里歌唱下面这首诗的人，才能把自己交托给基督，向基督求救：

赤身望主赐衣裳，
懦弱靠主变刚强，
污秽进到活水旁，
恳求洗我免沦亡。

只有象税吏捶胸说，“神啊，开恩可怜我这个罪人”(路18：13)，并象在另一个浪子的比喻中认罪说，“父啊，我得罪了天，又得罪了你，从今以后我不配作你的儿子”(路15：21)，才能将自己交给钉十字架的基督。这件事对神的儿女以及醉酒的和娼妓，都是同样真实的。海德堡要理问答回答“为要你在安慰中快乐的生活或死去，有哪几件事是你必须知道的呢?”这个问题是有相当理由的。这回答的第一件事就是“我的罪恶和愁苦是何等大”(第2问)。只有悔改的罪人才能体验到在基督耶稣里神的爱，只有他能说“死亡的绳索缠绕我，阴间的痛苦抓住我，我遭遇患难愁苦”，并要求耶和华的拯救。既得了拯救，就要高举神的恩惠与慈爱，并且说“我爱耶和华”(诗116：1—8)。

得救信心的本质

得救的信心是什么呢?论到这重要的问题，真是议论纷纷，莫衷一是。其实，这个答案应当是非常清楚的。有句老话“慎思明辨者，才能诲人不倦”，我们试将这句话付诸实行。

在此关系中，重要的是，我们应该在基督本人与圣经有关他记载之间有所区分。

关于基督，圣经记载得很多，兹提数件以供参考。圣经告诉我们，基督从永远就存在，为此他能说：“在亚伯拉罕以前就有了我”(约8：58)；他被圣灵感孕由童女马利亚所生(太1：18—25；路1：26—38)。在他公开传道三年之久的末了，他被钉在十字架上；他从死里复活，四十天后升入高天。

有些人在有关基督的这些记载与基督本人(位格)之间不求甚解，泾渭不分。他们告诉我们说，如果有什么区分，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区分。只要人信基督这个人就好了，信不信这些记载都无关紧要，这实在太愚不可及了。这些圣经记载不但说明基督的位格(即他是谁)，也说明了他所作的工作。因此不接受这些记载的人就是拒绝基督。不相信圣经有关基督的记载，就不能相信圣经中的基督，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了。

另一方面，有人可能接受圣经有关基督的记载，但是他却不愿意让基督救他，这是想得到的，这正是仅有历史信心的人所作的，他的信仰纯正，但他的纯正信仰是死的，这是纯正信仰主义。得救的信心是把自己完全放弃，交给在圣经中所启示的被钉十字架与复活的基督，这正是得救信心的本质。

如果决定什么是得救信心的本质，需先区别有关基督的记载与基督本人二者之间的关系这是重要的话，那么，区别信心之本质与信心之确信间的关系也是要事。

传道人把二者视为同一，已是司空见惯的了。他们说，信基督就是确实知道基督是他的救主，但最低限度，这话是令人困惑的。实在说来，得救信心往往附带有一种确信，但不总是带有满满的确信。一个人可能是信者，但不能每日每时每刻说：“我知道我的救赎主活着”(伯19：25)；“我知道我所信的是谁”(提后1：12)；“我确实知道，当我死的时候，我要上天堂”。无疑，完全的信心要生出完全的确信，但神的儿女所作的一切都是不完全的，甚至他的信也是不完全的。

我们再说——特别是为了那些在基督里为婴孩的，为了这件事，为了每个基督徒的安危——得救信心的本质就是完全放弃自我，而求圣经中的基督以得救。

还有一件事我们在此必须一提的，要理问答为“在基督里的信心”下过定义，说“信服耶稣基督是神所赐的救恩，使我们照着福音的信息与劝勉，接纳基督，惟独靠他得救”(韦斯敏德要理问答第86问)。真信徒说：

两手空空无可夸，
唯靠救主十字架。

他唱道：

正如我状，无善可陈；
你竟为我流血舍身，
招我前来，与你相亲，
神的羔羊，我来，我来。

他赞叹：

天上地下海中，
没有任何其他羔羊和别的名，
没有任何其他盼望，
也没有任何可以逃避罪与羞耻的地方，
除祢以外没有藏身之所!

得救信心的证据

圣经非常有力地教导说，救恩惟独是藉着信，并不靠行为。关于这一点，保罗也多所陈述，“所以我们看定了，人称义是因着信，不在乎遵行律法”(罗3：28)。论到信者之父，他又继续辩称，“倘若亚伯拉罕是因行为称义，就有可夸的；只是在神面前并无可夸。经上说什么呢?说，‘亚伯拉罕信神，这就算为他的义’。作工的得工价，不算恩典，乃是该得的；唯有不作工的，只信称罪人为义的神，他的信就算为义”(罗4：2—5)。

有人说，主的兄弟雅各在他书信中就与上述保罗的教训相冲突。乍看之下，情形好象如此，它岂不是说，“这样看来，人称义是因着行为，不是单因着信”(雅2：24)吗?就是为了这个缘故，路德马丁曾经一度说，雅各的书信毫无价值。路德强调惟独因信称义，而与天主教靠善行功劳的错谬针锋相对。可是，后来他在这一点上态度有了改变。明显可见，他这样作是有相当理由的。精心钻研之后，我们就了解，保罗与雅各都是完全一致的。雅各所着重的是：信心没有行为是死的(雅2：17)。换言之，得救的信心必然证明它本身是活的信心，也只有这样的信心才配称为得救的信心。当保罗教导说，惟独因信得救，他所说的信就是这种信，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了。他说，“如今那些在基督耶稣里的，就不定罪了。他们行事为人不是靠肉体，乃是靠圣灵”(罗8：1)。

有人提议说，在耶稣论到最终审判时教导过靠行为得救的事。那个王岂不是对他右边的人说：“蒙我父赐福的，可来承受那创世以来为你们所预备的国。因为我饿了，你们给我吃；渴了，你们给我喝；我作客旅，你们留我住；我赤身露体，你们给我穿；我病了，你们看顾我；我在监里，你们来看我”(太25：34—36)吗?然而，正是这段经文教导说，救恩是出于恩典。被救赎主称为“蒙我父赐福的”，他们所以蒙神赐福，就是因为神要赐福给他们，他们被邀来“承受”国度。承受是一种赐予，并非是所赚得的。而且他们所承受的是，从“创世以来”——在他们出生老早以前，甚至从永世只有神存在的时候——为他们所预备的。保罗对蒙神拣选之人所有的形容是何等地清晰：“我们原是他的工作，在基督耶稣里造成的，为要叫我们行善，就是神所预备叫我们行的”(弗2：10)。

圣经清楚地告诉我们，救恩惟独藉着信，并不靠行为；但圣经没有一个地方告诉我们，得救是藉着死板的信心。相反地，圣经强而有力地告诉我们，得救惟独靠活泼的信心。简言之，善行是得救信心的果实，这些果实也是得救信心的证据。

善行就是爱心的行为——爱神超于一切。爱信心之家的人、爱众人，甚至爱仇敌，得救惟独藉着信，藉着这个信，才能“生发仁爱的信心”(加5：6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