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家对于造物主,也没有确切的认识;对于宇宙万物和人类的本源,只是说:「无名万物之始,有名万物之母。」(《道德经》一章)「天地万物生于有,有生于无。」(四十章)「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;三生万物;万物负阴而抱阳,冲气以为和。」(四十二章)
道家对于人类的本性,以及善恶的认识,乃是超过了一般世俗的见解。他们认为善恶的标准,非由人为;而认为天下之至善,端在归真返朴。故曰:「天下皆知美之为美,斯恶矣;皆知善之为善,斯不善矣。」(《道德经》第二章)又曰:「大道废,有仁义;智慧出,有大伪。」(同上第十八章)「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」(第二十五章);又曰:「致虚极,守静笃,万物并作,吾以观其复;夫物芸芸,各复归其根。归根曰静,是谓复命,复命曰常。」(第十六章)人生目的,厥在复于天命,始能合乎常道。一切人为的礼法刑政,都是虚伪险恶,故曰:「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;圣人不仁,以百姓为刍狗」(第五章);从而主张「绝圣弃智,民利百倍;绝仁弃义,民复孝慈;绝巧弃利,盗贼无有。」(第十九章)又谓:「道常无为,而无不为」(第三十七章);「为学日增,为道日损;损之又损,以至于无为,无为而无不为。」这种「无为」「复命」的道理,自较庸俗的人文主义者的境界为高超;可惜空谈「无为」,却未必能「无不为」;人类只有信奉「无所不能」的上帝,才能「无不为」(参阅太一九26)。复次,人类既受制于罪,已失去「复命」的自由,绝难逾越神人中间「隔断的墙」,只有凭主耶稣基督的宝血,及其救赎的大功,始能「拆毁」此墙,「将两下合而为一」,使神人复和,「真正复命」(参看弗二12-19)。
道家既以人生真正的幸福乃在清净无为,归真返朴,契合自然,回复自然的本性,所以他们认为人类只有归顺天真,才能臻于至善;而人之为善,只是作为。道家「绝仁弃义,绝圣弃智」的主张,就其反对人类自负自义一点而言,固比儒家的哲学远为高超;而与基督教的道理若有暗合之处。但是基督一面警告世人「你们的义若不胜于文士和法利赛人的义,断不能进天国」(太五20);一面却指示一条明确的道路:「你们要先求他的国和他的义」(太六33);要世人效法天父,要和「天父完全一样」(太五48)。而道家却只教人「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」;而他们对于自然的认识,乃是一种决然混然、不可明状的境界。质言之,他们的意境虽是高超,但他们的认识却是模糊,这样便使人失去了崇高的目的和价值;而流为一种委天任命的放浪形骸的浪漫主义和虚无主义。
道家对于生死的看法也和儒家不同。庄子丧妻,鼓盆而歌;其门徒死,孔子遣门徒子贡前往慰问,见其吹笛而歌,归告其师,孔子叹曰:道家乃求世外之乐,非求今世之乐,乃为造物主的门徒,以生为大患,而死为解脱。道家以天地自然为父母,死乃应父母之呼召而回家;生则劳,死则息;生为奴役,死则自主。世人囿于小我,不见其大;故于生死寿天,戚戚顾虑;以生为乐,以死为悲;因寿而庆,因天而伤;而在道家则以为都是无关宏诣;「莫寿乎殇子,而彭祖为妖」;人生的盼望归宿,乃在与万物合一,与天地并生。道家生死达观,意境超迈,自是不同凡响。(参看《庄子》:「逍遥游」)可惜他们对「道」的认识,只是一种不可言说的观念,水底捞月的空想;充其量乃是一种虚幻的泛神主义,而没有认识有位格的三一真神,故不能予世人以永恒不朽的生命。降及后世,遂流为一种修性炼丹的邪术和方士的迷信,对于国民生活、民族精神,有严重不利的影响。